答王小东先生
阴阳、刚柔、左右、民族主义与非民族主义，都有自己有限的合理性，都是一种存在，都是国家力量的组成部分。重在有一个和谐共存、相反相成的机制，让谁都不能独断专制。
文/特约撰稿员 杨鹏
“真实”是多元的，没有人能穷尽历史的全部层面
我关心的不是袁伟时先生文章的好坏，而是袁伟时文章被处理的方式。
历史，从来是多层面的，面对历史事实的不同人的主观思维，更是多层面的。历史已经过去，今天所谓的“历史”，是前人留下的文字记录和其他遗迹，是经过人主观加工的产品，它与全面的“历史真实”未必能够完全统一起来。历史如同多棱镜，不可能只有一个统一的客观的历史画面。我从那种追求统一的、惟一的、“客观的”历史叙事的背后，只会看出某种追求一言堂的主观意志。人类的历史叙事，是人类主观意志的互动，不同的主观意志，自会编制出不同的“历史真实”的寓言。历史已过去，客观真实已滑入虚无与黑暗中，残缺的史料只是我们主观思考驰骋的舞台，历史叙事更多只是我们主观意志的表达。“真实”是存在的，但一定是多元的，没有人能穷尽历史的全部层面。袁伟时文章，只是他一家之言，表达他的立场和选择，如果不同意他的观点，完全可以听任公开辩论。从社会层面看，在辩论进程中，史料会被更细致地挖掘，各种史观也会更清晰地呈现，影响中国的社会选择的各种精神暗流也能更加透明化。这既能丰富学术思考，也能为政治决策思考提供更丰富的信息。
袁伟时那篇文章，我本人并不喜欢。理由是：当时是西方武力殖民的时代，欺压落后国家和民族，落后国家和民族反抗侵略和压迫，从主观意识上来说是正义的。袁伟时对此并不否认，但只是几笔带过，过于轻描淡写。但是，他的基本结论我是认同的。满清政府和义和团的反抗方式，按现在的眼光来看，是愚蠢和可怜的，是需要认真反省和超越的。正义的目标，要与理性、有效的手段相配套，不然实现不了正义，反而毁了自己。愚蠢的手段和失败的后果，不能用正义的目标本身来回避。当时一些愚蠢的狂人（也许有正义的目标）支配了政府政策，对政府和民众都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从这种后果来看，我们不能再称他们为爱国爱民志士，只能称他们为乱国毁民人士。袁伟时的文章，更多着眼于这方面史料的利用和描述。他的结论无非是说，善于学习与外国相处的规范，尽可能维持一个和平的国际环境，同时强化改革来强化自己。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今天中国的和平崛起，当然需要一个和平崛起的国际环境，就算袁伟时责难当时的义和团和满清政府一些按今天价值观来看的不适当的行为，又有什么了不起呢？难道义和团和满清政府当时的一些愚蠢心态和行为，就不可以批评、总结并吸取一些教训？难道笑话一下义和团的“刀枪不入”，就有伤民族自尊心？
